沈時宴:“怎麼了?你想見她?”
“嗯。”蘇雨眠點頭,“除了李兆燕之外,這位朱護士是最常接觸老師的人,並且一直負責老師的治療,如果老師身體出現變化,她應該是最先發現的人。”
歐陽聞秋第二次發病太過突然,毫無征兆,送到醫院的時候肺已經白了大半。
饒是病毒再厲害,也不可能在毫無症狀的情況下,說讓人白肺就白肺。
病理變化是需要時間的。
“能聯系到她嗎?”
沈時宴點頭:“應該可以。”
說完,他拿出手機,撥過去:“......你查一下朱護士住哪兒,查到了先告訴我,不要暴露身份。”
那頭應了句,結束通話。
沈時宴:“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。”
朱護士在這一片多少也算個名人,想找到她並不難。
蘇雨眠走到書架前,只見上面為數不多的幾本書都是外文原版的專業書,翻開之後,果然看見了批注。
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,蘇雨眠只覺鼻尖驟酸,直衝眼眶。
沈時宴默默走到不遠處的直飲機前,不疾不徐地拿出紙杯,接了杯溫水。
留給她足夠的時間調整情緒。
果然,等他拿著杯子回來時,蘇雨眠臉上已不見半分失態。
“喝點水?”
“......謝謝。”
“哥,你平時住這邊嗎?”
“不住,距離公司太遠,上班不方便。”
“那空著?”
“也不算空著,佣人、園丁,還有保安,這些都是長期雇佣的,直接住在這裡。”
蘇雨眠點頭,默默喝了口溫水。
沈時宴看她垂眸沉思的樣子,只覺怎麼看都不夠,恨不得多看一眼,再看一眼。
等蘇雨眠抬眼時,他目光又能不動聲色、毫不慌張地移開。
“......我今晚能住這裡嗎?”
沈時宴一時恍惚,聽得不是很清楚:“你說什麼?”
蘇雨眠:“我今晚想住這裡,方便嗎?”
“當然方便!那我也留下來吧,你一個人在這兒,我不放心。”
蘇雨眠沒有拒絕。
這麼大一幢別墅,她熟悉的也唯有沈時宴一人而已。
有他在,蘇雨眠的確會安心不少,也安全很多。
傍晚,佣人送上精美的晚餐。
兩人吃過之後,天還沒黑,橘紅的太陽就這麼矮矮地、近近地掛在天邊,仿佛伸手可摘。
蘇雨眠提議:“去海邊走走?”
她想看看老師看過的落日,走走老師走過的海灘。
沈時宴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。
他巴不得這樣的機會多一點,再多一點!
如果每天都能像今天這樣陪在她身邊,他簡直不敢想,會有多幸福......
海邊,蘇雨眠踩在沙灘上,柔軟的細沙染上夕陽的余溫,暖暖地蓋住她腳背。
她和沈時宴都穿了拖鞋,就這麼一深一淺、一步一印地往前。
海浪湧至岸邊,輕輕一推,再一退,腳印便被抹平,不見了蹤影。
兩人越走越遠,夕陽下的影子也被越拉越長。
沈時宴:“這裡的落日和京都有什麼不一樣嗎?”
蘇雨眠看了眼海天交際處,夕陽只剩下半張臉:“宇宙只有一個太陽,按理說,沒什麼不一樣。但背景在變,美也美得各不相同。”
“澳洲的夕陽垂落在海岸線裡,京都的落日掩在高樓背後。”
沈時宴正准備開口,突然,手機響了。
“喂?”
那頭不知說了什麼,男人表情一瞬錯愕,但很快又恢復正常。
“......好,我知道了。繼續往下查。”
蘇雨眠轉頭看他:“是不是那位朱護士有消息了?”
“嗯。”沈時宴點頭,表情卻多了幾分凝重。
她心頭咯噔一下。
“出什麼事了?”
沈時宴:“一個月前,朱護士在結束上門針灸服務後,開車回家的路上,剎車失靈,撞到護欄......”
蘇雨眠有所預感,接下來一定是她不想聽到的話。
果然,“......最終車毀人亡。”
蘇雨眠:“調查結果是什麼?意外?還是人為?”
沈時宴:“......意外。”
她嗤笑一聲。
顯然並不相信。
剎車失靈?意外?
這是敷衍都不想敷衍,明晃晃地告訴她——
我知道你在查歐陽聞秋的死,也知道你來澳洲的目的,但你休想抓到任何蛛絲馬跡!
沈時宴同樣沉默了。
“......抱歉,我......”
“哥,不關你的事,是背後的人太狡猾。”
蘇雨眠又問:“屍體呢?”
“家屬在一個星期前,已經火化安葬了。”
“......”
她看著天邊即將沉沒的太陽,忽然笑了一下:“澳洲的夕陽,紅得比京都猖狂呢。但是——”
沈時宴:“?”
蘇雨眠凝視天際,嘴角上揚:“再紅,再猖狂,也終究是不同景色賦予的表像,實則,還是那個太陽。”
景色有很多,但太陽只有一個。
就像抽絲剝繭後的真相,迷霧再多,障眼法再厲害,最終的指向有且只會有一個。
不急,慢慢來,她有的是時間!